乔蓝

期待下一个坑相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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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孤独而灿烂的神》——又名:只有神知道

你要学会向神祈祷,说不定某个心软的神会听见你的声音……
将军是一辈子不信神的,他只信自己,这一生,仅仅是在拔剑自刎的那短暂一刹,在生命最后的余温里,唯一一次想到了神,他在死前第一次向神祈祷亦是最后一次,他看着硝烟弥漫丝毫没有光亮的的天空,祈祷,“能再在阳光下看他一眼,就好了。”
将军的剑,曾轻而易举割断了无数敌人的咽喉,但将军总嫌弃他的剑还不够快,他醉里挑灯看剑,日夜擦拭着它,直到他用这把剑割断了自己的喉咙,那一刻,将军是欣慰而赞赏的,他的剑的确是把好剑,一剑封喉时,快到感受不到太多的疼痛。
将军闭上了眼睛,他与他的剑一起埋藏在风沙之中,留在这春风不度的大漠孤烟里。
九日之后,将军在黄沙弥漫的荒凉中醒过来,此时的风,已然没有战场的喧嚣,安静的听得见风中的细小虫鸣,日落西山的晕红彩霞,是黄昏独有的浓墨重彩,这天地的广大间,山河的壮阔中,将军衣衫褴褛,悠悠一人影,浩然而寂寥。将军颈上的伤口已消失不见,他死而复生,成了鬼怪。将军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他的故国,他的国已改朝换代,他的王上在国破之时,也选择了拔剑自刎,亡国之君总是难堪的。将军面无表情,坐在草木深的旧王城门口的断垣上,一遍又一遍的去想着,王上的剑有没有他的剑快,快到自刎的时候,没有痛感。
听说他的王,葬在了一座荒山中,将军来到那座荒山,他跪倒在山脚之下,去亲吻山脚的泥土,并重重的扣了三个响头,他上一次这般扣头还是对他的老父亲,将军是忠孝之人,一直很听从父亲的话,但发身受之父母,要爱惜身体的这种基本孝道,他显然完全没有奉行,他在山脚重新拔出了那把削铁如泥的剑,既是自刎无果,这次他选择切腹。
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传说中的鬼怪这个事实,鬼怪是不会死的,他已永生,但这次,他穿破胸腹的剑再也拔不出来。
传说中,能拔出剑的只有鬼怪的新娘。
将军开始深刻的意识到,长生是神对他的惩罚,神要他活在四季却感受不到冷暖,活在人间却苦过地狱。而令将军痛苦的长生不老,却是古往今来许多帝王挖空心思费尽心机的毕生追求。
将军有一个朋友,一个来自地狱的朋友,和所有的地狱使者一样,他喝下了一碗孟婆汤,没有生前的记忆,但将军有着千年的记忆,他清楚的记得,他的这位朋友在千年以前,曾是一统天下的王者,他的野心,并不止步于光复瑶光赢取天下这般简单,他更执着于“六壬传说”,传说得到六把神剑可以与地狱的冥王签订契约,操控世间的所有生死,生死大权掌握在股掌之中,长生岂不是信手拈来?可惜、使者生前,只得到五把神剑,只差将军这把,所以未达长生,在耄耋之年死去。
将军与地狱使者时隔千年的相遇,令人唏嘘,将军看着地狱使者的一身黑衣,对使者说“作为地狱使者,你从前最爱的红衣如今穿不得,却只能穿起黑衣来,这般看着,还真是有些讽刺。”
没有生前记忆的地狱使者有着诧异,“你认识生前的我?”
将军冷漠的回之一句,“不认识。”
将军自认没有什么善心,但他阻止了使者去探究一本书,一本名为《天权遗志》的史书,那本书上,记载着富霸一方的天权王,在瑶光的铁蹄踏破城门的那一天,在太傅陵前的一棵树上,上吊自杀而亡,山野村民用一卷破草席卷了尸身丢于狼群出没的乱葬岗,草草了事……与之相比,将军总会想,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残酷历史长河中,他的王上,能够入土为安,即使是荒山之上,也已算得上是善终。
使者看了史书,好看的容颜落了霜白,眼角莫名落了红泪,但他却不知自己为何落泪。
“我要你的剑。”使者这样对将军说。
将军收敛了白色的风衣,面对他,“生前的执念已成了你的障碍,我没想到,如今千年已过,你纵然是没了记忆不知缘由,依然还是死不悔改,对我的剑如此执着。”
“我本来就是已死之人,悔改什么?”使者这样回答着,甚至挑衅的挑起了他好看的眉梢。
他想要将军的剑,即使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这把剑的原因。
“我知道,你之前是在撒谎,你分明是认识我的,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那本《天权遗志》上让我落泪的故事。”
“是你自己选择喝下了孟婆汤,选择了忘记前生,我为何还要告诉你?你应该感谢神,他如此好心还给了你选择的机会,如此我还真是要向神祈祷,能给我一次死亡的机会。”
应该是将军埋汰神灵的话又被神听见了,不久后,神给了将军选择。
那是一个阴冷的雨天,314国道上发生一起车祸,一辆白色跑车被撞七零八落,血水混杂着雨水,蜿蜒而下,沾染了将军的鞋,受伤的人胸肺受重创,已经死去,将军从那片废墟前走过,却驻足下来,他不可置信的弯下身去,伸出手掌抹净了那张脸上的血水,看清了那人模样。
那张脸与记忆中王上的那张脸重合。
将军用鬼怪之力使之起死回生,一个长得和王上一样,名叫马振桓的青年,因为继承权问题被家族成员迫害,如今落到无家可归的海外归国人士。
将军很清楚他不是千年前的王上。
因为马振桓有着好脾气,从不会发火,他温柔而优雅,不辜负他所有的绅士品格。将军故意惹怒他,嫌弃他做的饭不好吃,洗的衣服不干净,马振桓只是安静的重新开灶烧饭重新洗衣服,将军靠在门边,在一旁站的笔直,冷眼看他,“你不会烧饭也不会洗衣服。”
马振桓微笑着,“别这般嫌弃,我已经很努力。”
将军没有说话,心中想着,以前分明都是你嫌弃我,你贵为王上,十指不沾阳春水,哪里又会做饭洗衣服?
马振桓不是王上,即使长得一模一样,他的王上已经死了,他终究不是他。
将军失落的转过身去,马振桓却不小心摔了桌上的厨具。将军近乎是条件反射的转过身来,直直跪了下去,把马振桓吓了一跳。
将军也被自己吓了一跳,愤恨一句,“你摔桌子了?”
马振桓拿着捡起来的锅子,有些无措,“我不小心而已,不是故意摔的。”
“我知道,你是不会故意摔桌子的。”会故意摔桌子的的只有王上。
马振桓看着将军眼中流露的是难过之情,手中煮汤的勺无处安放。
将军的作假身份证上写的是88年生,比马振桓岁数大。这使他们的关系非常微妙,马振桓对将军有着救命之恩的尊敬以及寄人篱下的遵从,将军享受着这种假似“君臣待遇颠倒”所带来的感受。
他甚至沾沾自喜于马振桓将他的内裤搭晒起来,洋洋得意于马振桓将他的大衣烫挂起来,熠熠生辉于在出门时,马振桓问他一句,“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将军从不会回答几点几刻回来,他只会坚定而大声,郑重而庄严的说,“我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“你以为你是灰太狼吗?每次都要说一定会回来的?”马振桓觉得这个回答很好笑。
“什么是灰太狼?”作为一个活了几千年的鬼怪,将军对于现代信息故事的反应总有些迟钝。“哦,我知道了,灰太狼,吃了小红帽的那个?”
哈哈,马振桓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。
将军被这笑容伤了自尊,摆出架子,双手插进风衣兜口袋,一脸严肃的质问,“你为什么都不叫我哥的?你这样嘲笑前辈,很没礼貌。”但当马振桓张口要叫的时候,他又受不了的两步上前捂住了马振桓的嘴,大喊大叫着,“你住嘴啊,你怎么好意思喊的出口哥哥的。”
马振桓眼睛含着笑意,平静的掰开将军的手,“我说,大哥,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。”
一句玩笑般的大哥,将军像犯了死罪一般,撸乱了自己的头发,完全没有了一板一眼冷漠严肃的帅气,一会自言自语,“以下犯上大逆不道,我死后要下地狱的。”一会又傻笑起来,“不对,不对,你不是他,不算不算!”
马振桓听不懂这句,“大逆不道以下犯上,你不是他,不算,不算。”
但在后来,他与将军闲谈,“真羡慕你,你有永恒的时间可以做尽自己想做的事,他侧过头去,看着坐在身边的将军,“你最想做什么事?”
将军不知为何生气,他咬牙切齿而又红了眼睛,“我最想做的就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事,哼!”
“哼?你哼什么?你真的28岁了?超幼稚。”
“我2800岁了!”将军瞪他。
马振桓是好脾气,他不会和将军一般见识,所以依然心情很好的还能哼着歌曲拿起拖把开始拖地。
将军在他面前走来走去,不知在急躁什么,他甚至忍无可忍一般走过来,打掉了马振桓手中的拖把,“你为什么不生气,你应该对我生气!”
“Why?”马振桓不明白,他温柔的笑着,安抚的伸出手去触碰了将军的脸。
将军顺从的跪了下去,贪婪着这一只手的温暖,他闭上眼睛,大力的碰住这只手,将脸颊磨蹭在这掌间。
奇怪的感觉,马振桓忍不住的起了小心思,勾出手去,挠了挠将军的下巴。
将军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,“你可不可以不要每天再对神祈祷了?”
马振桓有着惊讶,“你怎么知道我每天都在对神祈祷?”
将军沉默着,没有说话,没有说,他都听得见。
夜晚,将军站在顶楼的露台吹着风,地狱使者伴着夜风而来。
“你是否知道,只有天神和冥王,才有令死人起死回生的能力?”将军使马振桓起死回生。
将军开着玩笑,冲着地狱使者,“你是不是要告诉我,也只有神能听见人类的祈祷?所以我的真身一直不是什么鬼怪,是神?”将军自嘲起来,但在地狱使者严肃的神情中,渐渐凝固了笑容。
将军一辈子不信神,只信自己,如果人类对神的祈祷是一种索求,那么神向自己的祈祷,便是神对自身的要求。将军对自己的要求,一次为生,一次为死。
将军的双手插进衣兜,看着马振桓站在太阳下,对他挥了挥手,微笑着,将军回以微笑,不同意以往,他笑得纯净的不沾染世间的任何纤尘,他轻步走上前,拉起了马振桓的手,握住了胸前的剑柄,拔出了剑。
马振桓惊慌失措的丢下了手中的剑,依然问着那句,“why?”
将军只说了一句,“能在阳光下,再看见你,真好,王上。”
将军在一片华光中消逝。
地狱使者捡起了将军的剑,与他收藏的起它五把剑放在了一起,六壬八卦阵闪现着光芒,一扇地狱契约之门打开,使者走了进去,门的里面,是地狱使者无权进入的地狱最繁华的冥王宫。
那扇门打开了,冥王一身黑衣看着使者,笑问,“所以,阿离,你要和我签订契约吗?”
使者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冥王,问着,“阿离?是谁。”
冥王走下王座,牵起使者的手晃了晃,“你不知道阿离是谁,为什么看见我要哭呢?”
使者抹去眼角的眼泪,脑袋要炸裂一般的痛,他在一瞬间想起了所有的记忆,他唤了一声“执明。”
冥王笑着摸了摸额前的一缕发,流转了眼神,“执明?孟婆,现在该给我们阿离,再准备一碗汤了。”
冥王宫的大门轰然紧闭。
若干年后,中年的马振桓遇到了少年的易柏辰。
他是将军?他不是将军?
只有神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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